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靠了枕垫，扶他坐起，他脸上微微泛出红晕，他开始了缓慢而清晰的陈述。
他像下定决心，也许，他经过深思熟虑，他觉得只有把他那一段不平凡的经历告诉他们，才能是对他们精神上的支持与援助。
他看了看陈文洪，又看了看梁曙光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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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运，命运是什么？你可不能不承认这一点，说是什么唯心论哲学。
我看没有命运就没有人生的经历，没有它，就没有世界、没有历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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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稍稍停顿了一下，又说下去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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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几十年，我常常想父亲说过的那句话--那是我在汀泗桥之战左膀负伤后。
到了武汉见到父亲，父亲很心疼，也很高兴，他跟我说：好啊！
你把血滴在中国这片土地上，你的生命就扎根在中国这片土地上，我们革命人的命运就是如此呀！
命运，这说的不是命运吗？……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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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曙光，你想念母亲，陈文洪，你想念爱人--就是这么回事，通过这条线，把我们每个人的命运和祖国的命运结合在一起了，就像长江、黄河和这大地结合在一起一样……"
他微微喘息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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历史是无情的，已经发生的事，永远也不能磨灭了，历史也是多情的，不可磨灭的记忆会鼓起人的信念。
就拿武汉这个地方来说吧！
一次是历史把我们推出去，一次是我们把历史推进来……"
梁曙光明白，他所说的第一次是指陈独秀违背了历史，历史就抛弃了我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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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那天晚上，我看见我们的战士露宿街头，作为统帅，于心何忍！
谁是只管付出不要索取的人？就是我们共产主义的战士。
我们不是神仙，不是豪杰，是人。
人民才是造物者呀！
神的创世纪早已过去，人的创世纪已经来临。
几千年拦截堵击、荼毒杀戮，任凭哪个帝王将相，也抗拒不了这个真理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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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停顿了一下，像在整理头脑里一个思路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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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父亲跟我说了那句话以后，没过多少时日啊，革命风云突变，北伐志士的血迹未干，屠夫的利剑已经举起。
父亲和母亲都是老同盟会员，都是国民党中央委员，当然是国民党左派啰！
可是，这个被蒋介石、汪精卫之流口口声声尊为党国元老的人，在大革命失败那一阵白色恐怖刚刚到来的时候，他……他血洒武汉街……头……"
陈文洪、梁曙光跟随秦震一二十年，从来没听他讲过这些。
秦震有点气喘。
他们劝阻他不要再讲下去，可是他们又多希望他讲下去。
--是的，一幕历史的怪影出现在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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