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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，赵谋士就着琉璃灯翻开了第三十七卷《天工秘录》。
青铜晷仪在案头转得发烫，卦盘血迹凝成的玄鸟图腾映在青砖上，翅尖恰好指向西市胡商贩售的龟兹古镜图样。
＂去查查光禄寺上月采办的铜器名录。
＂他往竹简上盖了枚刻着＂巽＂字的蜡印，檐角忽然掠过三道灰影——那是他豢养的西域鬼面枭，此刻爪间都系着浸过麒麟血的密信。
太极殿的冰裂纹窗棂透进第一缕晨光时，萧烬正用银针挑开缠臂的金丝。
昨夜掌心的金纹消退后，整条右臂竟生出细密鳞片，此刻被阳光一照，倒像是蟠龙柱上游下来的活物。
＂陛下该喝药了。
＂晏无戈端着鎏金药盏进来，发间那支点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，坠着的珍珠却在触及他衣袖时骤然发黑。
她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，广袖翻飞间已将毒粉藏进缠枝莲纹的香囊。
萧烬接过药盏时顺势扣住她手腕，玉扳指擦过她腕间红痣：＂爱妃今日的蔻丹，倒是比往鲜艳三分。
＂他分明嗅到药汁里混着晦夜特有的蛇心草味道，却仰头饮得痛快——喉结滚动时，脖颈处浮现的金色脉络如活物般游向心口。
日头攀上飞檐时，赵谋士派出的灰衣侍从踉跄着跌进丹墀。
那人嘴唇青紫，怀里紧抱的牛皮卷宗沾满淬星砂，开口时竟吐出半截蜈蚣：＂西市...镜铺...＂话未说完便化作滩腥臭血水，唯余腰间铜牌刻着＂癸未＂二字。
＂是观星阁当值的暗桩。
＂晏无戈用银簪拨弄血水中浮起的金箔，忽然捻起片指甲盖大的碎镜——镜面倒映的却不是她的脸，而是宰相府那扇绘着饕餮纹的朱漆大门。
萧烬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指缝渗出的血珠落地即成金豆。
他望着晏无戈下意识伸来又僵在半空的手，低笑时胸腔震得玉带扣叮当作响：＂爱妃可知，这淬星砂遇着真龙血...＂
话音未落，紫宸殿外突然传来禁军呼喝。
十八盏宫灯齐刷刷熄灭，太液池面浮起千百点幽蓝磷火，竟拼凑出晦夜组织的狼首图腾。
刘统领带人赶到时，池畔石栏上新鲜的抓痕还冒着青烟，五道指印深及三寸，分明是饕餮刃才有的凶煞之气。
＂传令羽林卫，把铸剑池的冰魄石全搬去玄武门。
＂萧烬边说边用带血的手指在晏无戈掌心画符，金纹没入肌肤的刹那，她袖中的蛇形镖突然发出蜂鸣——那是晦夜高层遇险时的警示。
三更时分，赵谋士房中的《天工秘录》无风自动，停在＂镜影移魂＂篇。
青铜晷仪突然迸裂，碎片在地上拼出半幅星图，恰与晏无戈捡到的碎镜纹路吻合。
他蘸着朱砂在宣纸上疾书，笔锋忽顿——砚台里自己的倒影，竟在笑。
此刻的晏无戈正立在观星阁飞檐上，夜风掀起她雪色披风，露出内里晦夜少主的玄铁软甲。
下方禁军举着的火把突然同时转向，将她的影子钉在琉璃瓦上，那影子却诡异地多出条蝎尾。
＂爱妃好兴致。
＂萧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，她袖中刚出鞘三分的蝉翼剑又滑了回去。
帝王苍白的手指拂过她发间步摇，顺势取下片闪着幽光的龙鳞：＂朕的猫儿总爱在子时捕雀，可要当心...＂
话音未落，西北角楼传来裂帛般的啸叫。
九重宫阙同时震颤，所有兽首朝拜般转向太庙方向，檐下惊鸟铃疯狂作响却发不出半点声响。
晏无戈突然按住心口，那里藏着的小铜镜滚烫如烙铁——镜中浮现的赵谋士，正将染血的罗盘按进胸口。
晏无戈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发烫的铜镜，冰裂纹窗棂外飘来一缕带着铁锈味的夜风。
她望着萧烬咳在锦帕上的金血，突然将药盏往紫檀案几上重重一磕。
＂陛下该歇息了。
＂她比划着手语，发间步摇在宫灯下晃出冷冽的弧光。
没等萧烬回应，雪色披风已卷着夜露消失在殿外。
三转两折避开巡夜的羽林卫，晏无戈蹲在太液池畔的柳影里。
方才黑影留下的抓痕正在月光下渗出青紫色液体，她蘸了些许在鼻尖轻嗅——是淬星砂混着西域蛇莓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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