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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世明,更没什么好怪的,他被牵着走的时候才十一岁,还是个半大儿童。”
桂春生的头发没有再染过,白得看起来令人心碎,跟裘松龄的光鲜相比,他仿佛大了十几岁,“别人做父母,对孩子有恩情。
可是我当爸爸,对孩子只有愧疚,只觉得自己处处不合格。
七三年,如果不是我心高气傲,大放厥词,自以为是,看不清楚当时的状况,世基也不会在十五岁就被下放到内蒙那样边远的地方去,他自小锦衣玉食,又不曾出过远门,哪里受得住那样的苦?到后来我只庆幸他逃走了。”
“世明跟着他妈妈走,一路名校读上去,成为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,虽不曾见面,但我只有欣慰的。
如果跟我留在这里,恐怕也是要在牛棚吃苦,甚至性格会被打压得畏畏缩缩的。”
“可他们在香港,在马来西亚,定然也不是一帆风顺,光是从裴清的来信中,就看得出两个孩子吃了许多苦头,忍了许多无奈。
我总是忍不住想,如果我是个能遮风挡雨的爸爸,他们是否能过得更顺遂一些?”
“阿桂,你不必和我说这些话,这些话你该留着,说给你的孩子们听。”
裘松龄的风度极佳,她不会与孩子们争抢一个父亲,她对亲密的男人小气,但不是那样低级的女人。
“松龄,我想和你讲。”
桂春生急急地辩解,又咳了一声,捂住心口,感觉心跳加速了一些,喝口水,缓了缓,深呼吸几次,再开口,“从前好多话,我都不讲,我想每个人都能理解我的苦衷,因为我也能看到别人的苦衷,有时候沉默就说明了一切。
可是现在我的想法变了,有的话不说,日积月累会成心疾,往后全是怨气,全是悔恨。”
“松龄,我是说如果,等在香港稳定下来了,能不能邀请你一同过去生活?”
桂春生带了点小心地问,他重复刚刚的话,“你知道,我过去,只是为了孩子们。”
谁知道裘松龄却笑了一下,笑得有些不可抑制,过了会儿才擦了擦眼角一点湿润,不答应:“不,阿桂,如果今年我十八岁,我会答应你,可我不是了,我已经五十岁,早已经不是天真少女。”
“六零年,我十八岁,为了男人与家里闹翻,离开广州,去欧洲读书。
十年后再想回来见父母兄长,却被爹娘告知最好别回来。
等可以回来了,我也老了,满腔的荒唐心事,尘满面,鬓微霜,纵使相逢应不识,父母均不在,兄长们走的走,死的死,甚至连西关老屋都拆了。”
裘松龄的眼里再次浸满泪,“所以我才长期住在酒店,因为我再回头,连家都没有了。”
“八二年后回来,我就决定,我不会再离开广州,不会再为任何人离开父母跟前,兄长们不在,自此每年清明,我都要守在父母坟前烧纸。”
“阿桂,我们中国人总说父母子女,就是前世今生的冤亲债主,这中间的苦楚和心酸,人人都有难关,不必细说。
男女之间,当然是有情义的,但情义也有时长保质期,我们都是可以面对心碎的人。
你不必打我的算,我也不会等你。”
裘松龄把话说得坚决又坚定,令桂春生无话可说,他们都是太过于有主张的人,又是太过于不会为他人屈服的人。
两个人,一人为了孩子离开故土,一人为了父母留守故土,确实都在闯自己人生的这一关。
这些私下的对话,无人知晓,只有在他们偶尔回想起来时,才能晓得其中的痛楚-
周长城和万云两人对桂老师办签证的事充满了好奇心,每一日都想知道进度是否被拖延了,他们私心里希望这个签证办个十年八载的,最好桂老师哪里都不要去。
又一个深夜,小夫妻两个洗漱后,准备上床睡觉。
“我们这么想,也太自私了吧?”
万云自己难受的时候,都想和万雪待在一起,桂老师受了这样大的刺激,想见亲人,再正常不过了。
周长城苦笑,又上前去打开门看,桂老师房里的灯已经熄灭了,自从他的血压不稳定后,他以一颗坚毅的心去扛过这次的病痛,一切全听医生吩咐,养好身体,准备以健康的体魄去见几十年未曾再见的孩子和兄弟姊妹。
“我也不想桂老师离开,他一走,我总觉得咱们在广州,连个牵挂的人都没有了。”
周长城已经把桂春生当做最亲的人在看待了,他之前就打算过,往后是要给桂老师养老送终。
“谁说不是呢?”
万云的声音闷闷的。
交情好的朋友也有,但桂老师是亲人,分量不一样的。
“他离开的话,咱们要搬家吗?”
万云想到这个问题。
周长城摇头:“不搬了,如果桂老师真的离开的话,这个地方也是空着的,咱们租下来,也给他守着,哪天他想回来了,这儿还是他熟悉的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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