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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凡能成为一代枭雄,总有其过人之处,不管是旺盛的精力还是强健的体魄,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,别人身上不可能发生的事,总会在他们身上看到奇迹。
这是乌达鞮侯与拓跋骁第二次交手,在这之后,还有一次,那一次,拓跋骁虽击败了乌达鞮侯,却也没要得了他的性命,所以乌达鞮侯今后才能带领匈奴铁骑踏破大梁江山。
明明已经预料到这些结果,可她还是很不甘心,同时懊恼自己的不谨慎,如果她没有被乌达鞮侯劫走,拓跋骁是不是就能……
不行,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。
历史的魔咒再次回荡在脑海,她感到一阵恐惧,后脊蓦地窜起一股冰冷寒意,直叫她心底打颤,像是面对一轮驶向既定方向的巨船,她在它面前渺小如尘埃,永远也不可能撼动丝毫轨迹。
拓跋骁见她小脸倏地白了三分,还以为她在自责,于是宽慰道:“你放心,我并未怪你。”
姜从珚朝他扯起一抹惨淡的笑。
拓跋骁看得不是滋味,却实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,只好道:“你今天受的伤全都是拜乌达鞮侯所致,总有一天我要亲手砍下他的头颅以解我心头之恨。”
他信誓旦旦,英姿勃勃,高大的身躯被昏晤的光线勾勒出一个凶猛的轮廓,犹如在夜色中埋伏的猛兽。
姜从珚目光虚虚地看着他,以男人的本事,如果她不知道今后的历史的话,她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,可是……
拓跋骁究竟是因为什么突然陨落的?
一代枭雄的坠落,梁国史书上肯定会对其大书特书,然而偏偏就是那么巧,今后两百年的社会动荡中正好遗失了关于这一部分的记载,以至后人再修书时,已经谣传出好几个版本。
一说他是不幸身染疫疾而亡,一说他是受了乌达鞮侯的暗算而死,还有的说他是某次打仗时不小心被围困至死……总之众说纷纭,所有修书的史学家没有一个敢下明确的结论,现代考古也没有突破性进展,于是拓跋骁的突然陨落成了一桩千古悬案,引得后世之人无限遐想。
可这份浪漫奇幻的遐想却成了姜从珚此时最大的阻碍,她不知道他因何而亡,便连提前预防的可能都做不到。
是的,她不希望他死。
不管他今后会不会举兵南下,至少现在,他活着才是对中原子民的一种保护。
只要他存在一天,乌达鞮侯就永远不可能掀起风浪。
“好,我相信您肯定会打败他的。”
姜从珚轻轻说。
拓跋骁的心情这才稍好了些,然后又听到她轻如柳絮的声音,“王,您一直没休息吗?”
拓跋骁怔了下,没想到她会问这个。
见他没回答,姜从珚便明白了,从前日白天到现在,他一直在跟敌人厮杀,来回奔波,没有一刻歇息。
“您不累吗?”
她又问。
她实在没什么力气,说出的话音近乎呢喃,像极了湖畔夜色下情人约会时的情话。
拓跋骁沉默了一会儿,说,“不算累。”
以前打起仗来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是常有的事,尤其是他刚登上王位那年,先是阻击乌达鞮侯的进攻,又要提防鲜卑内部的刺杀,那两年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,现在的情况对他更是不值一提。
姜从珚皱了皱细若烟柳的眉,目露不赞同,“作为人,就算再强悍也是血肉之躯,一直不休息总会累的,您歇一歇吧。”
借着微弱的一豆烛光,姜从珚看到他原本干净流畅的下颌此时已经冒出浅浅的乌青色胡茬,是这两日忙于征战没来得及打理。
自拓跋骁登上王位后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关心自己累不累,他不由得有些新奇,又是她说出来的,新奇之中便多了些愉悦,这种感觉很陌生,却叫他格外享受,连先前由乌达鞮侯引起的怒火都消散了不少。
他看了眼床,搭得不宽,但她身姿纤细,只占了小小一半,拓跋骁便不再犹豫,颈腰一转,顺势躺到她旁边,也不需要被子,双手抄到脑后作枕。
姜从珚:“……”
她没想到男人这么干脆,表情僵硬了下,侧过脑袋看了他一眼,正好对上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庞,呼出的气息带着惯有的灼热喷过来。
近得让她很不习惯,可她现在也赶不走他。
而且……她也不是非要赶他走,只是不习惯而已。
姜从珚转回脑袋,尽量忽略掉男人的存在感不去看他,闭上眼睛准备重新入睡。
夜还很深,苏里带来的五千精兵驻扎在这里,暂时不会有危险,除了值夜巡查的人,大家都歇下了,帐篷外静悄悄的。
正值春夏之交,暖意升融,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夜鸟的咕叫和野外细微的虫鸣。
除了大自然的的声乐,更为清晰的是…耳际的呼吸声,平缓而有力,可以想见呼出这道气息的应该是个强健有力的男人。
他躺在旁边,规矩得像个正人君子,可男人即便什么都不做,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无声的威胁,沉厚的气息轻而易举地将她包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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