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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女户难于登天,那便招赘,倘或招赘不成行,只要她谨慎小心、财不露白,妥善利用傍身的钱物,总能寻到旁的出处。
良久,直到葳蕤的烛火渐次转弱、烛芯发出噼啪将熄的灯花炸响声,乔子惟才闷声闷气地说了句“我知道了”
,静静地替她将所有重物都搬开,尔后沉默地走去了门槛外,沐浴着夤夜的风雪,在廊下的踏跺上呆呆坐着。
云湄看得有些心虚。
可这事儿,早说晚说都得说的,总不能等二人成亲后才坦白,这到底是自家表兄,那么做也太不厚道了。
其实这半载之内,她在信中多有暗示,可乔子惟剃头挑子一头热,估摸着领略了字里行间的分道扬镳之意,也权当做看不见,云湄便就此算了,预备等日后当面说清,没得他这个愣头青直接找上门来坏她捞钱大事。
云湄见乔子惟如此,也不好凑去跟前儿讨他的嫌,打算放他自己冷静一下。
回首环顾一片狼藉的屋内,她这厢还有很多活要干,暂且也没空与谁人扯皮拉锯。
先干活吧。
可强行取下玉结环,伤的乃是她惯用的右手,云湄忍着痛意从墙角拿起除尘的笤帚,登时痛得嘶声迭起,无奈,只好换作左手。
不承想左右手倒腾转换之时,笤帚和簸箕一块儿被凌空接走了——原是乔子惟挟着一身冰雪的冷气走了过来,代劳替她整理厢房。
他接过家伙什,也不说话,就这么从东屋扫到西屋。
动作不怎么利索,不是能干的模样。
云湄想想也是,乔家乃是洞庭的富室,他自小养尊处优长大,不然哪能养成那么一身细皮嫩肉?这种活计,富少爷自然从未沾过手,当下显得生疏也是寻常。
反常的是他哪怕左支右绌,也依然要固执地沉默着继续干下去。
案头的东西间或扫落下来,直挺挺地砸到了脚背,他却只是顿了顿,一声痛呼也无,随即默默躬下身子,捡起来将其归位,尔后扭身去扫其他的,总之,是一股缄默过头、风雨欲来的架势。
云湄不是习惯冷战的人,看不下去,硬着头皮上前道:“你有什么气就发吧,总归是我对不住你。
这么晚了,有什么要吵的提早吵完,等会子还要睡觉养神,毕竟从江陵到洞庭的路可不好走,满程子颠簸缺觉怎么受得了。”
乔子惟还是不说话,抬起帚尖,仰首去够梁上的积尘。
云湄无奈。
但她是忙惯了的人,眼下这么干站着毕竟浪费时间,于是趁他暗自生气,怜惜分阴地去厨上下了两碗鸡丝面,把夜宵吃了,填饱因奔波而空了一整日的肚子。
她把另一碗搬到明间,搁在小几上,招呼乔子惟过来吃,想着两下里都不是小孩子了,好一良晌过去,他的闷气生得也尽够了,接下来该是如何解决、分说,于是坐在小几旁的短杌上等他过来边吃边聊。
结果面都放坨了,乔子惟还是头也不回,自顾自连轴转地花了半个时辰将屋内屋外俱都扫净,末了扫无可扫,他怔怔立在原地,脸颊泛出热意蒸腾出来的水红之色,衬得清灵无尘的眉眼愈发漂亮无俦,半束的墨发散落了些,垂在肩头肩后,转目看过来时瞳眸流光,颇有种较之姑娘家也毫不逊色的水灵。
“……”
云湄被他盯得哽了一下,随即试探着说,“这碗坨了,我再烧灶给你下一碗?”
毕竟多少年的往来了解,云湄倒是不怵他会因此做出什么,反而觉得他这场气生得挺有意思、也挺有意义的,一气之下把活儿全干完了。
乔子惟放下工具,挨到廊下的水缸里敲碎水面凝结的薄冰,将手洗净了,这才闷闷回来,默不作声地坐在云湄对面,垂头拿起筷子,开始咬那碗已然坨成了面饼的鸡丝面。
“你有什么要说的吗?别憋着气睡觉。”
云湄支颐看着他,口吻家常。
乔子惟撩起眼皮睃她一眼,仍旧没有发声,但到底有动作了——他抬起指尖,指了指面。
云湄恍然,太久没与他见面相处,通信之中又毫不避讳,倒是忘了这位表兄也出身富室,富贵公子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这一茬。
接下来这一隅相顾无言,惟余碗筷碰撞的细小响动。
因为对厨房这个地方心有芥蒂的缘由,云湄做东西当真不怎么好吃,更别谈面还坨了。
但横竖乔子惟也食不知味,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将那块面饼啃完了。
这半年来,云湄被许问涯惯得愈发少了自觉,眼睁睁看着乔子惟吃完,也没有取水和巾子来让他洗漱,而是始终坐在那儿。
乔子惟显然是个衣来伸手惯了的,呆坐片时,才想起这里可没人伺候他,好在他这阵子于恩师府上呆了那么久,因何大儒定下的规矩,门生们无论贫富俱都不可携带仆从入府,顶多饭食有厨上送来、残渣有人取走,其他诸如起居、读书之事尽皆自行解决,乔子惟住了半载,好歹适应了些,很快捡拾碗筷,自己净脸净手去了。
云湄看他笨手笨脚弄得叮里哐啷,黛眉微蹙,但也没说什么。
二人未来又不定生活在一起,没必要对他指手画脚的。
片刻后,乔子惟回来了。
他显然不是个会收拾自己的人,发髻因干活而垮得松松的,他感知到几绺不安分的越过了肩头,便随手一绾,却愈加惨不忍睹了,好在容颜在江山便在,不显邋遢难堪,反而呈现出落拓的凌乱之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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