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察觉她的嘶声,他从思绪中醒神,只好舍下柔滑的青丝,牵了她的指头去耍,十指交扣,时轻时重,云湄身上正脱力,权当他在给自己按摩。
只是昏沉间手腕一坠,冰凉的触感教云湄一激灵,将将阖上的双眼复又睁开,只见不甚清明的视野之中,她的腕子上似乎套进了什么金灿灿的家伙什。
许问涯仍旧把着她的手指,察觉她睁眼,便干脆牵到她眼下令她细瞧,风风韵韵的嗓音恰巧落在她耳畔,“这是我在大蔚各地的别庄,倘若这京城待得不舒坦,娘子可以挑个温暖些的地方养病——这上头有保康的、东安的、永兴的、还有…洞庭的。”
洞庭二字,果然刺到了云湄的神经。
她连脑子都清明了几分,讪讪笑着,道:“夫君身居高位,事务碌碌,我身为许氏宗妇,怎能只顾自己潇洒舒坦,抛家弃夫地四处游逛。
这段日子朝中动荡,我只老老实实待在今阳,待在清源居一直等着夫君。”
许问涯抬起五指,通了通她睡得乱糟糟的发,唇畔漾开一抹不知意味的笑,“好,这是你答应我的。
我每回忙完归家,都能看见你在等我。”
云湄心虚极了,依照计议,她过不多久便能金蝉脱壳了——兴许就是受到下一封江陵来信之际。
她含糊地答应着:“嗯。”
并不敢再多许下什么确切的承诺。
云湄看不清楚东西,自然不能感知到,在这番她与许问涯的交谈中,他另一只手,正正垂在她身侧,大喇喇地持着一份来自吏部的档案,其上罗列着乔子惟的色目与履历。
许问涯的指腹擦过出身地一栏的“洞庭”
二字,眸光细碎流波,情绪难辨。
少顷,许问涯倏而道:“过不多久,我要往相州过一趟,以处理庶务。
娘子若是病好了,陪我去罢。
我娘葬在相州,你嫁进门这般久,我都没能带你去见见她。”
云湄隐约记得这事儿两人说好的,是来年清明再去,当时她随口答应,横竖至时候承办的是宋浸情,她早都跑了。
现而今旧事重提,她还病着呢,听他这口气,征询只占三成,剩下的意思,是非得架着她提前去……许问涯什么时候这般不通情达理了?
云湄不大相信神神鬼鬼的东西,可自打和美桥走过一遭,这事儿不得不避讳着。
倘或施氏坟头显灵,她这个西贝货该如何自处?当下只能不明不白地囫囵道:“夫君也说病去如抽丝,我眼下这副不妥当的样子,没得母亲见了大觉晦气。
还是要鲜鲜亮亮地与她见上第一面,留个好印象才行啊。”
说着,打心底期盼江陵快些来信,偷巧脱壳,将这烫手山芋扔给正主。
许问涯笑道:“很快便会好的。”
云湄不知晓的是,她的病情全程由许问涯控制。
许问涯希望她难受,她便镇日只能如断手脚、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侧,睁眼闭眼皆是他许问涯,而与外头的任何人都通不了信。
许问涯一旦希望她好起来,那云湄的康复便指日可待——接下来的日子,许问涯请了宫廷御医为她诊治,云湄身上越来越舒坦,眼瞧着能下地,眼瞧着精神气儿回来了。
云湄却压根高兴不起来。
惜命如她,头一回开始作践自己的身子,可许宅的医工也不是吃素的,受寒高热那一套治起来甚快,云湄见识了许氏医工的本事,后怕不止,顿时打消了乱吃一些腌臜的药来药倒自己的念头,只好灰溜溜地开始收拾行装,老老实实准备陪许问涯去一趟相州。
不想,也恰巧正是出发这日,江陵宋府来信了。
第73章巧饰伪(七十三)“我们很快就会有孩……
冬愈深,罡风寒冽,苦雨不止,瓦上霜霰凝结,檐下漼溰成凌。
云湄窝在暖阁子里,窗棂外的大雪于她白皙面颊留下纷乱的片片黑影。
她手持密信静坐原地,长睫低垂,眸中碎光波动。
阅罢了信,云湄心中砰跳不止,竭力按捺翻涌的情绪,将其置入手炉之中,任炭火噬尽。
烧至泰半,帘外倏忽传来动静,高挺的身影现于帘幕之后。
来人探手褰帘,正巧目睹她拍开膝上灰烬的场景。
许问涯黑眸微眯,默了少顷,出口却只是一句轻轻揭过的关心之语:“这手炉里头的银丝炭烧得不舒坦?此炭金贵,不该有浮烬才是。”
“噢,不怪它,是我自己折腾出来的。”
云湄早已收敛激动神色,娴静地坐在香案之后,纤纤玉指捻起案头的戥子,做出正在称量香料状,“夫君事忙,多思少觉,已经很长一段时间睡不安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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